《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上野千鹤子的一本关于女性主义的书籍,豆瓣评分 8.7 分,书籍不是很厚,通过对话的方式交流对女性主义的看法,比较容易看懂。综合看完,对女性主义有了一些认识,适合我这种首次阅读关于女性主义的,推荐阅读。

第一章 女人为何如此艰难?

败犬:即败逃的丧家犬。酒井顺子在其随笔集《败犬的远吠》(2003)中,将满足“30岁以上、未婚、无子女”这三个条件的女性称为“败犬”,引发社会现象。


上野 她看到自己的女儿,真的不会想“我年轻时也这样”吗?

田房 她就一心觉得我是“坏孩子”,而她一点错都没有。总是说我“爱发脾气,不听话”,要么就是“你这样将来肯定嫁不出去”。平时一个劲儿叫我“学一样手艺”,一骂起我来就说“嫁不出去”“结不了婚”,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在我看来,“学手艺”和“结婚”都是母亲逼我行动的话语。

上野 她就是这样控制女儿的呀。

田房 其实母亲心里的真实想法可能完全不一样。

上野 你母亲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

田房 对外婆的执念。

上野 你是说“我想得到母亲的认可”?

田房 正是。

上野 为了得到你外婆的认可,你母亲应该做什么呢?

田房 她可能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认可……

上野 那也太可怜了。

田房 就是啊,太可怜了。

上野 除非变成长子。

田房 也许真的要这样。


所有女性一旦成为母亲,就会开始对孩子施压。她们既是压迫者,同时也是牺牲者。


上野 没错,所有母亲都会施压,只是有时候她们自己都不会察觉。因为在孩子面前,她们是绝对的强者,剩下的问题只是施压的程度如何,是否极端。自由主义的母亲也会对孩子施压,而非自由主义的母亲则会更露骨地施压。人无法逃离亲子关系,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父母,对孩子而言都存在压力。我干脆辜负了家长的期待,所以母亲应该对我心怀仇恨,认为“她的人生被女儿的生活方式否定了”。


田房 母亲和女儿都会把彼此的人生套在自己身上呢。如果是母亲和儿子,就不会这样。

上野 没错。如果是儿子,即使对方走上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母亲也会认可。因为彼此是异性关系。


上野 田房女士在漫画里提到了“石像化”,对不对?其实信田佐代子[24]女士也说过同样的话。女儿和母亲激烈争吵的时候,父亲会变成石像。

田房 他会若无其事地路过。

上野 父亲们竟然可以当作无事发生,真难以置信!

田房 假设我和母亲在一块狭小的空间大打出手,父亲会静悄悄地离开,走进自己房间。

上野 雨宫处凛[25]女士也提到过“有一种暴力叫父亲的缺席”。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变成石像也是一种暴力呢!

田房 等到我们越打越厉害,再打下去可能要受伤或出意外了,父亲才会出面阻止。

上野 所以他只负责调停?

田房 没错!

上野 那就是可以介入,但绝不成为当事人的态度。

田房 没错没错,只当裁判。

上野 嗯……妻子对这样的丈夫不会心存不满吗?

田房 我觉得起因就是母亲对父亲的不满。她把对自己母亲的执念,还有对丈夫的不满,全都发泄到孩子身上。


第二章 女人曾经如何战斗?今后该如何战斗?

田房 我认为,不管是否结婚,是否生孩子,女人想减轻生活的压力,最好把自己和家人的源流和历史社会的发展结合在一起进行理解。

上野 对,你说的没错。然后我们就学到了妇女解放运动[1]。


田房 比我早一点的世代和晚一点的世代都有女性从事那种活动,但纵向的传承好像不多……上野老师,我想请问,您为什么成了一个女权主义者?

上野 我那时候还不存在“女权主义者”这个词,但是有妇人运动[5]家。她们搞的活动主要是主妇联[6]和消费协会[7],还有母亲大会[8]。妇女解放运动的关键在于摒弃了“主妇”“母亲”这种女性的特定角色。当时主流的女性运动都高举“成为更好的主妇”“成为更好的母亲”这种标语,并在那些名义下展开活动。森崎和江[9]女士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也是我十分尊敬的偶像。她创办了一本内部杂志《无名通信》,创刊号的宣言特别感人。“我们要退回扣在女性头上的种种称呼,回到无名。因为我们实在有太多的名字。母亲、妻子、主妇、妇人、姑娘、处女……”这与母亲大会和主妇联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田房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野 1959年。那个宣言表达了一个强烈的意志,就是女人再也不想坐在男人给予的座位上。

田房 不是成为男性和社会眼中的“好女人”,而是我们女人要坚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对吧。


参加妇女解放运动的女性都有很强烈的意愿,不希望进入像自己父母那样的男女关系。可是女人的行动越自由,就越容易让男人占便宜。

田房 这样啊……怎么占便宜?

上野 就是变成他们口中的荡妇。

田房 啊啊……

上野 跟这些女孩上床不需要负责任,自己还能另找女朋友。等到毕业了就请指导教官(大学本科或研究生阶段负责指导毕业论文、硕士论文或博士论文的教师。当时在国立大学还称作“教官”)做媒,赶紧结婚。我身边也有很多这种男人。每次我要开骂,他们的男同胞就会说:“唉,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笑)


虽然我还不太了解女性主义,但是觉得,社会存在A面与B面。政治、经济、时间、就业,这些都是社会的A面,而B面则是生命、育儿、看护、疾病、残障等等。A面可以通融,B面却无可取代。男性都在A面,女性一开始也生活在A面,但是随着分娩和育儿的开始,她们就不得不移动到B面。男性会因为疾病和受伤而发生转移,但除此之外,基本上一直待在A面。女性必须往返于A、B两面,比如B面的医院吩咐她“你有流产征兆,请在家休息”。这个女性也需要非常艰难地与A面的公司协商这个问题。


我想表达的是,假设有一个独自育儿的妻子,还有一个认为“我只需要工作,不用带孩子”的丈夫,如果这个妻子要求丈夫分担育儿工作,她只能冷静地以离婚相威胁,或是情绪崩溃、大哭大叫,甚至干脆累倒,总之要制造非常混乱的局面。也就是说,只有从B面强行打碎中间的壁垒,才能逼迫A面的丈夫不得不来往于A、B两面。如果B面不提出诉求,A面几乎不会主动参与B面。因为只待在A面是很占便宜的事情。我认为,山本太郎试图在政治领域强行打破B面与A面的壁垒。


当事者运动:并非由具有资质和权威的专家,而是由问题当事者发起的运动。“一直以来,在社会上被称为弱者的人群都被剥夺了当事者主权、‘我的事情我做主’的基本诉求权。这些人可能是女性、老人、残疾人、儿童、性少数者、病患、精神障碍者、拒绝上学者。因为他们无法适应这个社会的机制,就被认为‘有问题’,从而命运被交给自己以外的人去决定。现在,这些人开始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参考:中西正司、上野千鹤子《当事者主权》,岩波新书,2003年)


上野 女性与残疾人的对立发生在1972年。反对优生保护法恶改的女性运动[34]遭到了残疾人运动的批判。因为该法案的修改内容包括“禁止由于经济原因终止妊娠”“批准残疾胎儿的终止妊娠”“国家为初产孕妇提供指导”。

女性奋起反抗的理由是“生与不生由我决定”,残疾人则批判那是“不让先天残疾儿童出生的法律”。田中美津女士当时没有说“终止妊娠是女人的权利”,而是说“我是杀死了孩子的女人”。她主张“社会在制造残疾人与女性的对立”,而让母亲不得不打掉残疾胎儿的真正原因,是把一切压力都投放在B面的社会,我们被迫处在了女性与残疾人互相残杀的社会构造中。只有像这样找到共同的敌人,才能并肩作战。

我和中西正司先生共同创作《当事者主权》的时间是2000年,他是残疾人自立运动的优秀领导者。我跟他交谈过后特别感动,因为我们在同一时期做过许多同样的事情。女性运动和残疾人运动其实都是“当事者运动”。在斗争的过程中,性少数人士和麻风病患者等人群也加入进来,最后总算形成了共同斗争的状态。


第三章 认真思考婚姻·恋爱·育儿

上野 无论恋爱还是性爱,他们可能都没有很认真地完成“深入对方领域,打破自我边界”这个步骤。所谓恋爱和婚姻,就是无论男女都要将彼此纳入自己的人生,让自己进入对方的人生。现在我感觉,你们那一代人并没有认真完成这个步骤。从你们那一代开始,受到的教育恐怕都是不主动、不维持,甚至刻意回避深入他人领域的人际关系。


每次一提起“男性权益”,肯定有男性会说“我没有”。我们谈的明明是社会和环境有问题,才会导致那种结构,然而男性很难理解这个意思。“一人一杀”也是因此而出现的吧?我认为,这也属于“个人的即政治的”。社会整体不可能突然改变,但是只要女性们努力改变自己家庭里的男性,整体肯定也会慢慢发生改变。


在进入彼此生活的关系中,一个人的自我会受到考验,所以那是一个人了解自己的最佳时刻。狡猾、自大、奉献、充实、宽容,所有这些特质都将会暴露出来。朋友之间不会建立起这种同归于尽的关系,所以闺蜜固然好,但那是另外一回事。


朋友之间有一种类似“绅士淑女”的关系,就是不去干涉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尊重对方的生活,不把对方拉到自己的生活里。而恋爱是建立分享彼此的关系,所以注定要走进对方的生活。

我认为,如果能有这样的关系,人生应该会更精彩。因为一个人可以从这种关系中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很多人会逃避这种关系。我从不觉得恋爱是快乐的。恋爱总是很痛苦,几乎像自相残杀。

田房 啊哈哈!无论男女,很多人都不喜欢彼此干涉的关系呢。对我来说,我丈夫是不存在“分开”这一选项的对象。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可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难免会发生问题。我跟他的感觉就是遇到问题时越发纠结着彼此,要把每一个问题想清楚、解决掉。

上野 生活就是一些琐事的累积,会体现出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和价值观。我没有养育过孩子,所以没有资格评论,但是可以说,养育孩子会完全暴露自己的价值观。如此一来,就算可以做出让步,人也会变得无法和解。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会井喷。此时如果建立了互相深入的人际关系,深入到足以伤害对方,那么自己也会受到伤害,然后共同学习成长。


如果妻子对丈夫过度强势,那么妻子就要反过来也听听丈夫怎么说,否则关系会变坏。

刚才上野老师说了“丈夫被妻子逼问,最后选择了不去上班”的事情,而一旦关系逆转,女性也要做出这样的行动。因为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于是我就写了“这种时候必须也听听丈夫怎么说”。这对于夫妻关系并没有发生巨大变化的人来说,可能意义不太明确。随笔出版以后,我才意识到,可能没几个女人处在立场逆转以后又要烦恼如何与丈夫构筑平等关系的问题。许多对丈夫无话可说的人读到那句话,可能会理解成相反的意思。也就是“说到底,要想家庭幸福,还是得顺着丈夫”。


第四章 女性主义与性主题。永别了,大叔式思维!

如果没有奥运会这个男性友爱集大成的运动会,就不会有改变。

没明白为什么这样定义奥运会。


有的男性很狡猾,口口声声辩驳“选择的自由”和“表达的自由”,我们女性遇到讨厌的事情,就必须毫不掩饰地表示出来。“我不会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但是不要拿到公共场合来。”必须要如此不厌其烦地提出反对,事情才会有所改变。


田房 我们对男性解释性暴力伤害时,经常会说:“你想象一下自己的女朋友或女儿是受害者,就能明白这有多惨无人道了吧?”我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为什么必须要想象自己的女朋友或女儿是受害者?大可以想象自己遭到性侵害的反感与痛苦呀,为何要把受害人先转化为“自己身边的女人”呢?太奇怪了。

上野 我也很有同感。因为女性是男性的所有物,那种解释只是激发了男性对所有物遭到侵害的愤怒。过去有的男性讲师在反性骚扰研修课程上讲:“你们忍不住要出手时,请试着把对方当成上司的女儿或社长的家属。”这句话一说出来就不行了呀。

田房 这句话本身就是性骚扰!我知道了,对大叔来说,“女人是某个男人的附属品”,而性侵害会损坏那个附属品,就是这个意思吗?

上野 那种想法只考虑到了男性之间的权力关系,根本不算是尊重女性。2018年春,财务省前事务次官的性骚扰丑闻[7]曝光时,很多年轻人聚集在新宿东口前广场举行了“#我绝不沉默0428”的游行。一个年轻男性说:“这是我们的问题。”由于我们那一代的男人绝对不会说那种话,所以我听了很感动,直夸“说得好!”。因为我一直认为,“性暴力不是女性的问题,而是男性的问题,是你们必须自己思考的问题”。就在我大声叫好之后,那个年轻男性最后又说:“请你们想象,如果我们的恋人或妹妹遇到了这种事会怎么样。”我立刻大失所望。没想到最后还是露出了大叔的马脚!

田房 真的是,应该禁掉这句话!我好想扑杀大叔的想象力!

上野 他这么说可能是出于善意,但这让我意识到,这个年轻男性也认为“女性的性属性是男性的所有物”,因此大失所望。他们认为“我要保护女性”。“保护”这个字眼,也是思考男女关系的关键词。现在这位阿天求婚时,对雅子女士说的就是“我会用一生全力保护你”。


上野 女性遵从自己的欲望自由地投身性爱,这与“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对我产生欲望”,以及我拒绝你的行为毫不矛盾。

田房 真的,一点都不矛盾。可是很多人认为“女权主义者***性保守,排斥性爱和色情”,在他们眼中,女权主义者对男性产生欲望,或是希望激发男性的欲望,都是自相矛盾。 上野 那是他们彻头彻尾的误解。他们把男性看成了一个整体,误认为对自己没有欲望的女性对全体男性都没有欲望。反过来,男性倒是有点像自动人偶,可以在任何场合对女性这一性别产生欲望,单纯得可笑。哪怕是头一次碰到某个异性,他们都会观察对方的性征器官,或是仅仅触碰一下就轻易勃起。正因为如此,性产业才会成立。因为男性的性欲过于简单了!当然,我觉得他们应该多一点羞耻心。他们的萌点真的太单纯了,而且认定自己是这样,所以大家都是这样,其实根本不是。男性会对女性的器官产生欲望,但不会对女性的人格产生欲望。他们唯有将女性的人格还原到器官上,才能产生欲望。每个男性都会无意识地进行这样的物化操作,可是女性并不想成为不确定数量的任意男性的欲望对象。如果一直生活在那种性骚扰式的环境中,真的会感到毛骨悚然!她们只在特殊的情况下,对某个特定的对象产生欲望。就算现在有欲望,也不代表别的时候一定有欲望。这并不矛盾吧?

田房 不矛盾!可有的人坚持这不可能同时成立。


反过来说,如果不事先掌握那种话语,人就无法表达。我们女权主义者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就是定义“这是性骚扰”“这是家暴”。只要事先掌握了概念,人就会意识到“这是性骚扰”。哪怕很晚才知道这些概念,也可以重新定义自己以前的经历,比如,“当时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原来是遭到了性骚扰”。如果不把感情变作话语,就无法成为经验。


反过来说,如果不事先掌握那种话语,人就无法表达。我们女权主义者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就是定义“这是性骚扰”“这是家暴”。只要事先掌握了概念,人就会意识到“这是性骚扰”。哪怕很晚才知道这些概念,也可以重新定义自己以前的经历,比如,“当时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原来是遭到了性骚扰”。如果不把感情变作话语,就无法成为经验。

田房 很可悲。我们这一代人的性爱观、男女观、恋爱婚姻观都特别薄弱,而且在处理夫妻关系时也一样。其中,对于性的理解尤为欠缺,一点都不充分。

上野 现在发生性行为的难度下降了,可是性爱依旧不自由。

田房 因为这一代人被植入了性爱是男性主导行为的想法。他们认为女性主导性行为有违自然,必然会带上“倒贴”的标签。还有“淫乱”。


第五章 我是女权主义者?

上野 如果有人问:“上野老师厌女吧?”我会回答:“是呀。”如果我100%不厌女了,就没必要当女权主义者,因为我再也不需要斗争了。女权主义者,就是不断与内在的厌女心理做斗争的人。

田房 您说过,厌女是“男性体现为‘蔑视女性’,女性则体现为‘自我厌恶’”,对吧?

上野 对,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在尝试与自己和解,现在已经轻松了许多。对女性来说,女性主义就是自我和解的战斗。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性不厌女。如果真的存在不厌女的女性,她们就不需要成为女权主义者。所以如果有人问我是否厌女,我会爽快承认。女性主义就是女人接受自己、爱自己的思想。现在我觉得,如果有下辈子,我更愿意当女人。


她的作品表达了一个观念:每个人都是不成熟的,都要学习如何为人父母,如何处理夫妻关系,孩子也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大人。也就是说,不是结了婚就能成为夫妻,不是生了孩子就能成为父母。